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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香港書店工作30年,是一種甚麼體驗?

1990年代初,盧雪珠應聘香港商務印書館門市部,順利通過面試及培訓,成為銅鑼灣圖書中心的一名店員。時光荏苒,近30年倏忽過去,當年的小女孩已長成為書店資深店長,服務港島及九龍區多間書店,與許多街坊和愛書人成為朋友。

比盧雪珠略遲一年多,蕭煒昌亦入職商務印書館門市,從普通店員做起,現時為北角分店店長。入行前,蕭煒昌對自己的職業生涯有兩種規劃:一是做飲食業,二是入書局。在他看來,兩種行業都能幫到人,飲食供給一日三餐,書店則提供「精神食糧」,都是有意義的事。

對於中環三聯書店店長顏可明來說,經營書店的意義也在於服務讀者,為讀者提供豐富多元的圖書及非書類文化產品。十四年前,他進入新雅出版社學校部,統籌校園書展等,後來轉至書店任職,與客戶面對面的機會更多,深知為讀者提供高效且貼心服務的重要性。

關於經營書店,三位店長不約而同談到「做好服務」。對於蕭煒昌來說,「看架」與「執架」是書店店員的必備技能,將店內貨品(書與非書產品等)歸類清楚、排列整齊,令到店內空間悅目怡人,是書店人「最最基本的工作」。三聯書店、中華書局和商務印書館門市服務香港市民數十年乃至上百年,積累了良好的口碑,所謂品牌形象的建構,無不是從細節著手,將看似微小的事情一件件做好的結果。蕭煒昌去日本和韓國旅遊時,常參觀當地書店,尤其對日本書店的陳列技巧印象深刻。回港後,也嘗試在日常工作中借鑒彼處經驗,取得不俗成效。

「日本書店給我的啟發是,我們可以不用花費很多金錢在書店裝潢與設計上;有時候,僅僅是調整書櫃的角度,或是增加光線的變化,就能帶來全然一新的觀感。」蕭煒昌如是說。

在顏可明看來,因應目標客群的特質與需求而佈置書店空間,與「看架」和「執架」同樣重要。三聯書店中環店位於中環街市附近,旁邊既有寫字樓,也有品牌服裝店和國際知名畫廊等,商務客多,遊客亦多。店內根據核心受眾群的需求,在一樓重點擺放旅遊生活類書籍,二樓陳列精品文具,三樓則專注人文社科經典圖書及法律專業書籍。拾階層層而上,每層都是不一樣的風景。

去年底以來,受社會事件影響,訪港遊客減少,加之今年初爆發至今的新冠疫情,愈發加重實體書店經營的困境。顏可明與一眾同事除了繼續籌備店內主題書展、文具展售以及相關促銷活動等,亦積極配合電商平台「一本」網站和APP的運營。線上業務的增長,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實體書店的經營壓力。在三位店長看來,當電商平台不止吸引年輕讀者的目光,亦受到年長受眾的歡迎時,線下與線上業務的融合,必然成為書業未來發展的趨勢。

在互聯網時代經營實體書店,既要善用大數據、關注貨品採購與配送的速度和效率,更要突顯店員之間、店員與讀者之間的人情味。盧雪珠談及她所在的康怡店,服務港島東社群數十年,店內不乏像她一樣資深的員工,且每位員工都有不少相熟的客人。時間久了,讀者與店員之間不再只是買書與賣書的關係,更成為常常談天的親密朋友。最近受到疫情影響,出行不便,不少街坊到店購書的次數減少,好不容易見到盧雪珠,有些小朋友甚至跑過來拉出她的手,說:「我好掛住妳啊!」

正因為客人與店員彼此理解並尊重,書店才能建構諧和包容的氛圍。盧雪珠常常對新入行的年輕同事說,遇到困難或疑惑的時候,不要悶在心裡,要大膽講出來。當店員之間、店員與讀者之間坦然溝通,很多問題或誤會也便迎刃而解。

「再做多十年,我就該退休了。」盧雪珠笑道:「我這大半的人生,只做過一份工,不過在我看來,一生做好一份工,是非常幸福的事。」

文:李夢